在观心的问题上,天台智者强调观心的重要性,谓通过观心可以达到组成“妙”的三个方面,即“体广”、“位高”、“用长”。这三个方面是放在作为根本教义的成佛因果的语境里界定的,代表了一个统一的不可分割的整体。而作为佛教本体的这一根本教义则可以总摄一切教法和义理,因为它包含了整个修行的开始、过程和结果,指涉的是遍虚空、尽法界的以成佛为宗旨的实相真理。智者称这一根本教义为“体广”,因为它在时间纬度上不只是指向迹门中的近期在菩提树下成道的释迦牟尼,更纵深指向本门中的久远之前早已成佛的释迦牟尼。这一教义之用所以为长,乃在于此“用”具体指迹门中佛陀施设的种种救度众生的活动,而此迹门则源于久远之本门。在这里,智者就观心的内容提出了三种心,是为己心,众生心以及佛心。
“体广”指实相真理的特性,故从己心是否同时具足其它二心而言的,因心体具有包容万象的特性。故己心若不具众生心和佛心,便是体狭;若具足,一己之心量广大,便是体广。“位高”指契入实相真理的智慧,故其标准由是否与最高之佛心相等来决定。若己心与佛心不相等,心性卑劣,便是位下。若与佛心相等,具足菩提心,志向远大,便是位高。“用长”则从空、假、中一体的三谛三观视角来看。若观己心、众生心和佛心,不即空、即假、即中,便是用短。若是即空、即假、即中,便是用长。”在智者的实相理论里,空、假、中三谛是用来界定实相的三个方面的。换言之,一心必须能观事物同时具有空、假、中三个面相:诸法因缘合和而生,无有永恒不变的自性,故是空事物虽虚幻不实,却暂时存在,故空也是假有事物即是空幻,亦是假有,即空即假,不落两边,这便是中道。在智者来,无论是己心、众生心和佛心,皆不出诸法的范畴,故三心一体,同时具足空、假、中三谛。
就智者的观点而言,观心的重要性在于,观心是契入实相的最直接的方法,因其不但与包容万象之心相关,也与三谛密切关联。此两种联系证明,观心是借以契入实相真理的最殊胜的方法。
从智者的心为诸法之本的理论中,我们可以看到,智者是从肯定的视角来把握真理的。而他的相即理论更从超越的高度提出了契入真理的方法。而这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肯定,乃超越所有的区别对待,打破人们局限于语言概念的认知模式,进而洞察到万物终极一体的本质。改变传统的世界观是使人们对真理达到充分体认的关键。智者的相即理论旨在训练人们的心灵,改造人们的思想,使人们的思维灵活多样,富有创造力,以防止人们的思想易形成僵化、狭隘、生硬和教条的倾向。
具体的来说,传统佛教的世界观是将人生视为苦,而智者将无明三道(烦恼道、业道和苦道)与成佛三德(法身德、般若德和解脱德)相即,以契入终极的本体,超越二元对立。也就是说,烦恼道即般若德,苦道即法身德,业道即解脱德。此类概念的相即是对现象世界全体的了悟,是超越事物之二元对立的境界。一方面,苦道和法身对于证悟的行者来说是没有区别的,实相之境界是离言冥会的,是涵摄一切的。所谓苦道或法身,乃是无明众生加诸于实相上的片面的概念。既然世间万象皆是实相的显现,那么,苦道即法身,法身即苦道。另一方面,苦道和法身之所以有区别,只因为众生所处的认知状态不同。一念明,苦道即是法身;一念迷,法身就变成了苦道。三道与三德的认同可简单地归结为超越这两组概念范畴的束缚,而达到对实相真理的认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把烦恼道即暗的含义联系起来,也就没有与之相对的菩提智是明的概念,若不把业道定义为缚,也就没有与之相对的解脱是自在的概念;若不把苦道界定为生死,也就没有法身是乐的概念。如此,三道的概念就不再具有消极的含义了,而人们也无需用“三德”来破除与其对立的“三道”之消极面了。当人们摆脱了概念的束缚后,“烦恼道”即“般若德”,无需用般若破烦恼;“业道”即“解脱德”无需挣脱业道才能得自在;“苦道”即“法身德”,无需了却生死而得成佛之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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