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以伪杂真,采取奸利。
【原文】
作伪欺人丧本衷,父为驴畜子相从。
郊原两两眠荒草,积利如山总是空。
注:以伪杂真,如盐内搀灰,酒内搀水,银内搀铜,米内搀谷之类,又如兴贩犯禁之物以得重价,皆谓之奸利。奸,私也。取利而防人知,不啻奸也。各本注释将此二句分作两项,然细味之,义实相蒙,以串讲为是。
案:戚弘猷心巧胆大,善于谋利。人所不敢为者无不为之,人所不敢取者无不取之。能将银钻空灌铅,又能造白铜假银,出外买物被人识出,彼已远飏。其兴贩诸物,或以土搀盐,以石灰搀面,以沙泥搀糖,种种欺天害理之事,靡不做到。一日,从湖南贩米,舟过洞庭湖,有天后娘娘庙,戚与同伙到庙游赏。方入门,如有物击者,大叫昏晕。众扶回船中,不能言语,惟作驴鸣,稍顷渐变驴形。众计曰:“戚某恶人也,其子有父风,我等同伙而来,戚变驴回去,其子必不肯认,到官妄告,我等死无日矣。”乃备牲楮同至庙中,祷方毕,戚忽跃起,四蹄著地,奔至神座前跪下曰:“娘娘已允尔等所请,俟我到家,从重发落。”即复原形。问之,一字不知,有告之者,戚反谓其辱己,欲与拼命。抵家后,值岁荒,米价涌贵,戚大喜,与子计议,将米搀水,每担可出加二。忽瞪目呼曰:“娘娘遣差,持两驴皮至矣。”父子倒地打滚,同变为驴。家人耻之,关闭厩中,大肆蹄啮。出外刍牧,则安然。人以老戚驴、小戚驴呼之,即应声而至。嗟乎!计戚变驴之后,又复原形,若肯从此改行,则天后娘娘当必予以宽典。乃怙恶不悛,忍于荒岁将米搀水,希图加二利息,究之重利未曾到手,而父子双双(变)畜矣。采取奸利亦何益哉!
附:赵方崖祖次山公,家居时,一贩夫以赝银三两易谷去。越数日,公以数铢买一豕。既而别有所售,方知其赝,亟命访鬻豕者,以真银如数偿之,并索赝者投之江,曰:“勿留此以误他人也。”后鬻豕者来谢,公曰:“吾方惧汝憾我也,又何谢?”公享年八十余,及见方崖举进士、官御史,累封赠至二品。(《感应篇集注》下同)
卢韦,市卖油烛,以鱼膏杂油中,致富。一旦暴死,其母悲泣,夜梦神曰:“尔子以鱼膏杂油中,无论人食不宜,且用为庙烛,腥气触犯神明,死且受罪矣,何泣为?”观此则牛油烛愈不可用矣。
江南书贾某,积本三千金,每刻小说淫书、春宫淫像,人劝止之,不听,以为卖古书不如卖时文,卖时文不如卖小说,其取利悖理如此。后某无子,目双瞽,妻多外交,女三改适。所藏淫书小说诸板,一火而烬,死之日,无棺,此亦采取奸利之报也。又有收买字纸,改造还魂纸者,种种秽亵,其罪不可胜诛,纵逃阳罚,难免阴谴。普劝世人,切勿为此,戒之慎之。
又世间最可恨者,货卖假药,误人更甚。昔张安国知抚州日,出榜戒曰:“陶隐君、孙真人传千金方,济物利生,多积阴德,名在列仙。自此以来,行医货药,诚心救人,获福甚众。曾见货卖假药,积利起家,自谓得计,不知冥冥之中暗减其禄。或身多横祸,雷震天火,子孙非理破荡。盖缘用药之人疾病急切,将钱告买,只望一服见效,却被假药误赚,反致损伤。寻常杀一飞走之物,犹有因果。人命最重,无辜被害,其报当更大矣。”
康熙八年,昆山某典铺,藏一银匠于家。视人所典金银物,佳者,即以伪者易之,其制宛肖原物。有人使老婢以金镯典银五两,迨赎时已为赝物,婢不能察也。未几,再以此物往典,铺中诃之曰:“铜耳!”婢曰:“前与汝典银五两,即此镯,何言铜?”相持良久,竟以其物归。主人恚甚,责婢曰:“必汝为伪耳。”婢无以明,即欲自尽,忽闻雷震一声,则典铺中之人死矣,然犹讳之曰“暴亡”。棺殓之三日,雷忽破棺,掷其尸于通衢,如示众然。
海盐倪某,开香铺,每用杂木剉碎为末,和作香料货卖。夏日用药熏蚊,忽爆少火入香末内,顿起烟焰,倪欲出户,遍室迷漫不得出,须臾人屋俱尽。
【译文】
注:“以伪杂真”,是指比如在盐中搀灰,酒中搀水,银子中搀铜,米中搀谷之类。还有比如买卖朝廷禁止之物以求厚利。这都叫作“奸利”。“奸”者,“私”也。取利而怕人知道,就等于奸。各个注本的注释都把这句分作两项,然而仔细体味,其意思实际是连贯的,应该两句串讲。
案:戚弘猷为人心巧胆大,善于谋利。别人不敢干的,他敢干;别人不敢得的,他敢得。他能把银子钻空,灌上铅,又能造出用白铜做的假银子,外出去买东西,等到被人识破,他早就远远逃跑了。他贩卖各种货物时,或者把土混到盐中,或把石灰搀入面粉中,或者把砂子搀到糖中,种种伤天害理之事,无所不为。有一天,从湖南贩米回来,船经过洞庭湖,遇见有一座天后娘娘庙,戚弘猷和同伴一起到庙游玩,刚进门,就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大叫着昏晕过去了,众人扶回到船中,就不能说话了,只是发出驴叫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变成驴形了。众人商议说:“戚某是个坏人,他儿子的作风也和父亲差不多,我们结伴而来,戚某变成驴回去,他儿子必定不会承认,如果到官府胡乱状告我们,我们就没有活路了。”于是就备办了供品,一同回到庙中祈祷。刚祈祷完毕,戚弘猷忽然跳起,四蹄着地,跑到神座神前跪下说:“娘娘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请求,等我到了家,再从重发落。”说完就恢复了原形,问他,什么也不知道。有人告诉了他,他反说这是污辱自己,要和人家拚命。回到家后,正值荒年,米价昂贵,戚弘猷大喜,就和儿子计议在米中掺水,每担可多得二成利润。忽然瞪目大叫:“娘娘差人拿两张驴皮来了。”父子俩倒地打滚,都变成驴了。家人以为可耻,关闭在驴圈中,乱踢乱咬,一拉出去放牧就安静不闹了。人如果以“老戚驴”“小戚驴”叫他们,就应声而至。哎呀!想那戚弘猷在变驴后,又恢复了原形,那时若肯改恶行善,天后娘娘一定会宽宥他。他却不知悔改,继续作恶,忍心在荒年的时候在米中掺水,图谋多获二分利息,到最后重利没得到,却父子双双变成畜牲了。图谋奸利,有什么好处呢?
附:赵方崖的祖父次山公,在家闲居时,一个贩子用假银三两买了粮食去了。
过了几天他拿了其中的几铢钱去买了一头猪。后来又买东西,才发觉银子是假的,马上命人查访那卖猪的人,用真银子如数偿还他,把假的银子要回来全部投到江中,说:“不要留下它再害人。”后来,卖猪的人来感谢他,他说:“我还正担心你恨我,你还谢我作什么?”次山公享年八十余岁,看到了方崖中进士,官拜御史,他本人也累封赠至二品官衔。卢韦卖油烛,常把鱼油掺到油中,从而致富。一天早晨,突然死去,他母亲悲痛不已,夜晚梦见有神明对她说:“你儿子把鱼油掺杂到油中,不要说人吃不宜,况且用来做庙里的供烛,腥臭的气味触犯了神明,死了还要继续受罪,你还哭什么?”由此看来,牛油烛就更不能用了。
江南有个书商某人,积累下三千两本金,经常刻印淫书小说以及春宫淫像,人们劝他不要这样做,他不听。他认为卖古书不如卖时文(科举时代应试的文章),卖时文不如卖小说,他就是这样为了获利而伤天害理。后来某人没有子嗣,双目失明,妻子多有外遇,女儿改嫁过三次。所藏的淫书、小说刻板,一场大火,全部烧为灰烬。死了后没有棺材。这也是谋取奸利的报应。还有人专门收买字纸,改造成还魂纸,这种种秽亵字纸的行为,罪不胜诛,纵然逃脱阳世间的惩处,也难免阴间的谴责。普劝世人千万不要这样做,戒之、慎之。
又,世间最可恨的,贩卖假药,害人更甚。从前张安国在做抚州地方长官的时候,贴出榜文警戒说:“陶隐君、孙真人传《千金方》,救济人的生命,积下很大阴德,所以名列神仙中。从那以后,行医卖药诚心救人,得福不浅的人很多。也曾见有人货卖假药,赚钱发了家,自以为得计,不知冥冥中暗减了他的福禄。有的本人遭了横祸,或雷打,或火烧,或子孙不肖破散荡尽。需要药的人,都是病的急切,拿钱来买,只望一服就见效,不料却被假药欺骗,反而受到损伤。平常杀一个分禽走兽,都有果报。人命至重,无端被害,报应也就更大。”
康熙八年,昆山有家当铺,在家中藏着一个银匠。观察到有人典当的金银物品品质好的,就拿假的替换掉。制作的假货和原物极为相似。有一个人让一个老婢拿一副金镯子典了五两银子,到赎回时已被换成赝品,老婢没有看出来。没多久,又拿了这件东西来典当,典铺家就呵责说是“铜的”。老婢说:“前面拿来你这里典银五两,就是这个镯子,怎么说是铜的呢?”争执了很久,最后还是拿回去了。主人大怒,责骂老婢说:“一定是你作假。”老婢无以自明,就要自杀,忽听得雷震一声,当铺家人就被雷击死了。但还隐瞒说是“暴死”。棺殓三天后,雷击破棺材,把尸体扔到了大街上,就像示众一样。
海盐的倪某,开了一家香铺,常用各种杂木锉碎成细末,掺到别的香料中出售。一个夏天,他用药熏蚊子,忽然暴了一点火星落入香末内,顿时火起烟涌,倪某想找门出去,室内烟雾弥漫,出不去,不一会,人和屋子都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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