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持斋而戒杀”

[说明]劝人戒杀，还有人可能相信;若说持素，没有人不以为迂腐了!不知天下因为有吃肉的人，所以有杀生的人;也因为有杀生的人，所以有吃肉的人;二者相互勾引。世人只因为习以为常，所以不知不觉，假使每天天亮时，各自有神通天眼，亲眼见到无量无边的屠户，手拿利刀，将一切的猪羊牛犬，捆绑在地，要处极刑。那时，一切物类，大声疾呼，魂飞魄散，叫天那天不会赐给天梯，叫地那地不会借给地洞。瞬息之间，尖刀断了它们的喉咙;瞬息之间，尖刀插进它们的肚子;瞬息之间，热血就从刀缝喷出;瞬息之间，沸汤就从刀缝注入。那么注入目，就如热钉烙眼;注入背，就如铁水浇身;注入舌，就如铜水灌口;注入腹，就如铁水缠腰。这时一切物类，因痛极而紧闭眼睛，因痛极而渐渐放低声音，因痛极而全身都在伸缩，因痛极而五脏好像扭抽。忽然，阎浮世界，几万万生灵，头脚分离各处，骨肉星罗棋布。堆积它们的尸体，可以超过高山顶;收集它们的血水，可以染红江水;看它们的情状，惨过屠杀的城池;听它们的声音，震过强烈的雷霆。这样造下无量的凶恶，那开端都是我们吃肉导致的。那么吃肉的果报，也不小了。

万一这种物类，过去世曾经是我们的六亲眷属，那将怎么办?曾经是我们的眷属，那将怎么办?不然，未来世中，或者是我们的六亲眷属，那将怎么办?再不然，我们的来生后世，与这种物类相同;或者我们的六亲眷属的来生后世，与这种物类相同，又怎么办?谚语说：“一天持素，天下杀生没我的分。”若是有一天不持素，那天下杀生就有我的分了，不可怕吗?根据经典说，将来过六千年后，人寿只有十岁时，有刀兵灾到来。一切众生，自相残杀，地上的草，尖利如锋刃，触碰就死。过七天七夜，那灾难才消除。佛说，遭受饥饿刀兵死的，都入恶道;遭受疾病死的，多生天上。为什么呢?因为有疾病时，还相互慰问，没有毒害屠杀，以及相争相夺的心。《婆沙论》说：“若一日一夜持不杀戒，当于来世中，决不遇刀兵灾。”下附征事(九条)

怨亲颠倒(《法句喻经》)

舍卫国有个婆罗门，富有但悭贪，每到吃饭时，坚闭门户。有一天烹鸡作菜，夫妇一起吃，中间坐一小儿，他们时不时地把鸡肉塞进小儿的口中。佛知道这个人，过去有福报应当得度了，就化作沙门，出现在那人面前。婆罗门见到佛出现发怒说：“道人无耻，怎么到这里的?”沙门说：“是你自己愚痴，杀父娶母，供养怨家，怎么反而说道人无耻?”婆罗门问何故，沙门说：“桌上的鸡，是你前世的父亲，因为悭贪，常堕落在鸡中。这个小儿，往昔是罗刹，过去世常被它害，因为你的旧业没有完，又要来相害罢了。现在你的妻子，是你前世的母亲，因为恩爱太深，回来作你的妻子。这样的轮转，愚人不知道，只有道人，看得清清楚楚。”佛于是现出威神，让他知道宿命。婆罗门忏悔受戒，佛为他说法，证了须陀洹的道果。

[按]都提的父亲，在儿子家作狗，偷吃盘中的食物(详《中阿含经》)。旃檀的父亲，乞讨到儿子的门前，被守门人打断一条手臂(详《经律异相》)。世间极其惊人的事，正是世间极其平常的事。所以一切有命的东西，都不可以杀害。

饿狗示报(《冥祥记》)

刘宋朝的沙门竺慧，是新野人，住在江陵四层寺。永初二年死了，弟子为他设七天的斋供。圆满那天，有僧人道贤，见竺慧在房前，衣服和平时一样，对道贤说：“您还不能断掉吃肉吗?我正受吃肉的惩罚，生到饿狗地狱。”道贤害怕，没有来得及回答，竺慧又说：“您若不信，看看我的后背。”转身让道贤看，见有三条黄狗，有一半像驴，眼光如火炬，像是咬道慧的样子。道贤惊叫起来，那景象就消失了。

[按]在俗家的人，还应当坚持斋戒，何况号为衲子(僧)，尤其是这样呢?那能现形来告戒的，未必不是七天斋供的力量啊?

一钱荐帝(《隋唐纪事》)

周武帝，好吃鸡蛋，当时有个名叫拔虎的，是监膳仪司，很受宠，到了隋文帝时，还是监膳。开皇八年，突然死了，因为胸前是暖的，没有马上入殓，过了三天，忽然醒来说：“我要面见皇上，为武帝传话。”文帝知道后，就召见他，轿夫抬他进宫，说：“被抓到冥间，见到周武帝先在那里，冥王问我：‘你为皇帝作饭，一共吃了白团多少?’我不知白团是什么，旁边人告诉我是鸡蛋，我不记是多少。王说：‘这人不记得，应当出去。’武帝惨然不乐，忽然见庭院前有铁床，和狱卒几十人，这时武帝已经卧倒在床上了。见狱卒用铁梁压武帝，两边肋骨裂开，有无数的鸡蛋迸出来，很快堆起与床一样高，武帝大叫痛苦，呼唤我说：‘转告大隋天子，所有仓库的玉帛，昔年也是我的储蓄，我现今因为灭佛法的事，受极大的苦，赶紧为我作功德。’”于是文帝下诏，命令天下人各出一钱，作为资助冥间的福德，并且要求记录这件事在史册上。

[按]武帝的毁灭佛法啊，那遗毒流遍天下，所以那超度啊，也应当遍及天下。直到全天下都代他忏悔，那罪自然消亡了。昔日欧阳公，当参政官时，兼任译经润文使。嘉祐六年闰八月，欧阳公梦到一个地方，见有十人是王者打扮坐一圈，因此问道：“各位不是佛家所说的十王吗?”答：“是。”又问：“世人供僧斋饭念经，为亡故的人修福超度，有用吗?”答：“哪能没有用?”欧阳公从此若有所失，很后悔从前批判佛的错谬(《欧阳公行状》及《韵语阳秋》)，于是作训诫儿子的文字，警示后人(详情在《吉安旧府志》)。临终前，念诵《华严经》的第八卷就去世了(见《金汤编》)。噫!天下像欧阳公的，难道少吗?

父杀羊女(《冥报记》)

唐朝贞观年间，京兆的韦庆植，有女儿死得早，韦夫妇很痛惜。二年后，韦要请客，买了一只羊。当夜，韦妻梦见亡女，穿青裙白衫，头戴双玉钗，哭着说：“儿在生日，曾私用父母的钱财，现今作羊身来偿还父母。明早要杀，愿哀救我!”母亲惊醒，亲自去看羊，见羊半个身体都是青色，颈项部分却是白的，头上有白毛两点，就像钗的形状，当即制止家人不要杀，而韦不知道啊。这时宾客来了，韦要饭菜很急切，对厨夫很生气，厨夫害怕怪罪，就取羊杀了。但羊肉做好后座上的客人都不吃，韦问何故，客人说：“刚才杀的羊，远远看去是一少年女子了!”进去询问妻子，才知道原故。韦非常悲恸，发病而死。

[按]这事与卖笔商人的女儿类似，同样是偷盗亲人的钱，同样是作羊示现惩罚。但那羊免于一死，这羊却终于被杀，不是有幸有不幸啊!一个是偷盗的钱还没有用，一个是偷盗的钱已经用了啊。

夫杀羊妻(《广仁录》)

刘道原，是蓬溪县令，解除官职，住在秦氏家，梦见一妇人哭诉说：“我是秦的妻子，曾经打死一妾，冥官罚我作羊，如今就在羊圈中，明天要杀我给先生享用。死固然不算什么，但腹中有羊羔，如果因我而死，那我的罪更重了!”刘等天亮才说，却已经宰了。全家大哭，把羊羔放回羊腹，埋葬在旷野处。

[按]成家的人，不轻易借银钱的债，是怕那利息要偿还啊;有智慧的人，不愿意借性命的债，是怕那捐躯来回报啊。所以大修行人，必定要超出三界，修到五眼六通的果报，完全知道过去未来，世出世间的事而后已啊。

杀生冥累(《竹窗随笔》)

钱塘的金某，斋戒虔诚，死后附在一童子身上说：“我因善业不深，没有能往生净土，现今在阴界，但也很快乐，来去自由。”有一天呵斥妻子说：“为什么为我坟墓的事，杀鸡作饭?现今有官吏跟着我，不像从前那么自由了!”他儿媳怀孕，因而问他，他说：“生男孩，平安无事;过了这次应当再生男孩，那就母子双双死掉了。

[按]佛与阿难在河边走，见五百饿鬼，歌唱着前进。阿难问是为什么，佛说：“那家的子孙，为他们修福，应当能解脱，所以歌舞。”又见数百好人，啼哭着过去，阿难又问，佛说：“他们家的子孙，为他们杀生祭祀，不肯修福，后来有大火的灾难，所以啼哭。”(见《大藏一览》)世俗不知，只见准备丰盛的肉食祭祀，以为是荣宗耀祖，却那里知道正是害了亲人呢?

河神受戒(《现果随录》)

江西的鲟鱼嘴，那河流最险，有无风三尺浪的民谣。这地方有龙王庙，神最灵验，商人往来必定要祈祷它，淹死人无数。崇祯年间，有三昧律师，要经过那里。庙祝(庙主)梦见神告诉他说：“明天有僧人来，那僧人过去世与我是同一师门出家的，他不迷失正因，所以又是高僧;我因为一念之差，就堕落在神道里，现今杀业太多，将来必定入地狱。明天恳请他为我授戒，以后祭我的人不能再用荤酒。”第二天庙祝查访，果然遇到三昧律师，告诉他缘故，律师到庙里与神说戒。从此风平浪静，往来的人都不祭祀了。

[按]水陆神灵，若是享用肉食的果报，没有不入地狱的。东岳圣帝，在唐朝永淳年以前，也享用荤肉，后来求元圭禅师，受过五戒(见《传灯录》)，因此就免入地狱了。即使文昌帝君，以及关帝，也没有享用荤肉的道理。“君子爱人，犹当以德”(出自《礼记》，意思是君子爱护别人，应当用德)，难道文昌帝和关帝不如曾子吗?

破斋酬业(《现果随录》)

昆山的魏应之，是子韶族人的儿子。崇祯庚辰年春天，与子韶同睡，忽然梦中狂哭念佛。子韶惊问，魏说：“梦中到阴府，见阴曹官员抱着生死薄来，我命在吊死薄里，下面注语说：‘三年后某天应当自己吊死在书房。’我问是什么罪，回答：‘定业难逃。’问什么办法可以避免，答：‘不如长斋念佛，精进修行，也许可以避免。’”于是对子韶说：“侄子我从此一意修行了!”遂后持长素，早晚念佛，精进修行了八个月。后来文社的朋友都嘲笑说：“这是梦而已，怎么会当真?”从此魏渐渐开戒，癸酉年春天，无缘无故关上书房门吊死了。计算旧梦，刚满三年。

[按]吃肉的读书人，必定拿孔子不持素作借口，却不想孔子“斋必变食”，那饮酒食肉，当时也不是不戒啊。必定斋戒而后祷告神明，那吃肉是昏浊的道理可知了。今天的人事事不如孔子，却拿不持长素学孔子，难道以为算是入了圣人之门了吗?

卖斋立毙(《现果随录》)

麻城的王某，吃长素三年，忽然染上恶疮，心生退悔，他的朋友安慰说：“您是持素人，佛天必定保佑。”王说：“持素三年，得这样的恶报，有什么益处呢?”朋友说：“你不想要这斋素，可以卖给我吗?”王问如何卖，朋友说：“一分一天，三年应当得银十两八钱。”王欢喜，于是写字据后就得到了银子，第二天将开斋戒不吃素了，夜里梦见二鬼骂道：“十个月前，你的福禄已经完了，因为持素，延长到今天，如今你的命算起来反而透支了。”马上要抓他走，王请求延缓一晚上，就去退银，发誓再吃长素。第二天，王找到朋友要字据，朋友说：“昨天拿回来，就在佛前烧掉了。”王悔恨，就死掉了。

[按]要买的固然奇了，竟然卖掉了也奇了，卖掉了又来算帐的尤其特别奇了。观察这件事，可见诵经礼忏的，付出钱财，没有不得福了。要持长素，应当先作五种不净观，然后对鱼肉之类，能生起厌恶心。哪五种呢?一是种子不净，因为一切肉食，都是畜生的精血形成;二是吃的不净，因为猪羊吃的东西，无非是糟糠粪秽;三是住处不净，因为它们身处大小便利中;四是腹中不净，因为腥臭的身体中，满满包着屎尿脓血;五是死后不净，因为它们腐烂时，与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