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训(1838~1896),今山东省冠县柳林镇武庄人,是清朝末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个乞丐。靠着乞讨,经过三十多年的不懈努力,修建起了三处义学,购置学田三百多亩,积累办学资金达万贯,这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世界教育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在中国历史上,以乞丐身份载入正史的,大概只有武训先生了。后人称颂他是“千古一丐”。
武训原本没有正式名字,是那种穷得连名字都没有的贫民。因在家族同辈兄弟中排行第七,故名武七。武训这个名字实际上是个赐名,在他老年时,朝廷为嘉奖他的兴学义举而给他取名为“训”。
武训自小家境贫苦,却非常渴望读书。经常跟着有钱人家的孩子走到学屋的门口,偷听人家念书。其他的孩子见他衣衫褴褛,都耻笑他,侮辱他,甚至打他骂他,他都不以为意。一天,他鼓足勇气闯进门去,请求私塾先生准许他入学念书。私塾先生不但不同情他,反而辱骂他:“你这穷小子,怎么能到这里来呢?还不快滚开,你想偷东西吗?”拿着戒尺恐吓他,赶他出门。从此,武训不再提念书的事情。
武训七岁时父亲死了,家庭陷入破产,随着母亲乞讨为生。武训年纪虽然小,但对母亲十分孝顺,每逢要到干净可口的干粮,都一定带回去给母亲吃,从来不肯自己吃。
武训十五岁时,到姨父张老板家当童工。虽然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但是为人非常忠诚浑厚,勤勤恳恳地工作。姨父没有因为他们是亲戚而给予些微的优待,反而变本加厉地把他当成年工人使用,什么粗笨活都找他。每天忙碌的操作,生活像牛马一样。姨父还从来不给工钱,觉得赏他一碗饭吃,已经是很厚的恩惠了,常常打他欺侮他,武训都加以忍受。因为过于忠厚,周围人把他当傻子来讽刺讥笑,他也不予理会。
武训十七岁时到李举人家当长工。一天姐姐托人捎来一封信附了几吊钱,李举人欺武训不识字,把信给他,把钱吞了。武训过后知道提出质问,李举人不但矢口否认,还把武训痛骂了一顿。一次喂猪时,武训不小心把猪食洒在地上,也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年除夕,武训给主人贴春联,因为不识字,把春联上下贴倒了,主人认为大不吉利,拳打脚踢,又吵又骂,不许他吃饭,罚他一夜不睡觉,在风雪严寒中在院子里站了一个通宵。
武训做长工三年,没有支过工钱。因为母亲生病,向主人讨要工钱。没想到,李举人拿出了一个假帐本,硬说早把工钱付清了。武训不识字,气得目瞪口呆,欲哭无泪,苦口争辩,反被诬为有意讹诈,最后被打得头破血流,推出门去。
被欺骗后,武训在庄子上的小庙里昏睡了三天。醒来后,细细思量,体悟到自己受尽欺辱,都因为不识字。而周围像他这样的穷人还有很多,如果不念书,永远没有出路。于是萌发了兴办义学的念头。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一旦建立了目标,武训便以一生的苦行和执著来实现。然而以赤贫之身办义学,旷古未闻,难度可想而知。一个乞丐,不图名,不为利,胸怀大志,从此开始了新的人生。那年是1859年,21岁的武训开始行乞集资。他手使铜杓,肩背褡袋,烂衣遮体,边走边唱,四处乞讨,足迹遍及山东、河北、河南、江苏等地。
他每天开开心心,念念有词地唱歌,歌词似诗非诗,似歌非歌,有声有色,有内容,有韵脚,全都与兴办义学有关。无论别人问话还是嘲笑,他都以唱歌做答;无论劳作还是休息,他都愉快地歌唱。
扛活受人欺,不如讨饭随自己,
别看我讨饭,早晚修个义学院。
他到处出卖自己的劳力,苦活累活抢着干,过着牛马式的生活,目的就是为攒钱办学。牲口做的苦力活,武训不以为苦,总是高兴地一边唱歌一边欣然乐为,他唱道:
出粪,锄草,拉驴子来找,管黑不管了,不论钱多少。
给我钱,我黎田,修个义学不费难。
又当骡子又当牛,修个义学不犯愁。
一年后辛苦积存的一点钱,却都被姐夫骗去了。他气得吃不下饭,口吐白沫,几天后心中释然地说:只见好人盖高楼,没有恶霸行到头。
为了筹钱,武训还把长辫子剃掉,只在两边额角各留一撮桃形的短毛,装扮成戏里的小丑模样,以获得别人的施舍。卖头发的钱成了他兴办义学的第一笔资金。
周围人看他不回家,也没有固定职业,东西流浪,口口声声要办义学,嘲笑他害了“义学症”,他无动于衷,唱歌做答:“义学症,没火性,见了人,把礼敬,赏了钱,活了命,修个义学万年不能动。”
要饭时,遇到吝啬不给东西的人,他唱着:“不给俺,俺不怨,自有善人管俺饭。”
当遭遇声色俱厉的谩骂时,仍然温和以对:“大爷大叔别生气,你几时不生气,俺几时就出去。”
武训把要来的钱都积攒起来,要来的干粮,好的完整的卖掉,换成钱攒起来。自己只吃粗劣、发霉的食物和菜根、地瓜蒂等,边吃边唱:
吃杂物,能当饭,省钱修个义学院。
吃的好,不算好,修个义学才算好。
武训一天到晚不停地工作着,没有休息的时间,他干别人不肯干、不屑干,或不会干的活。推磨都是牲口做的活,他常为人家干。碾米要在大太阳下工作,他汗流浃背地乐此不疲。每当农民麦忙的时候,他常去打短工替人割麦子。此外,还替人家大清早打扫茅房,出粪晒干后做肥料。有时也帮人挑水浇园,挑粮食,挑笨重东西等,按照路程远近和重量计算报酬,收入可观。有时遇到个别不给钱的他也不争。
他有时还像个江湖杂耍艺人一样到各处的庙会集市上耍把戏,以取赏钱。表演全身倒立“扛大鼎”,以手代脚做“蝎子爬”,翻身跳“打车轮”,趴在地上给孩子做马骑,还有锥刺身、刀破头等节目,甚至吃毛虫蛇蝎、吞石头瓦砾等等。
另外,他还为人做媒红,当邮差,拣收破烂,轧棉花,纺线等。武训就这样到处流浪,工作,要饭,漂泊。晚上就睡在人家的磨房,灶屋,或者是破庙里。每天深夜他还在如豆的灯光下搓捻线绳,绩麻缠线。他边绩麻边唱道:
拾线头,缠线蛋,一心修个义学院;
缠线蛋,接线头,修个义学不犯愁。
二十九岁的时候,武训用多年的积蓄,买了四十五亩便宜的低洼盐碱地并唱道:
只要该我义学发,买地不怕买碱沙;碱也退,沙也刮,三年以后无碱沙。
只要该我义学发,要地不怕要大坑;水也流,土也壅,三年以后平了坑。
三十八岁那年,山东遭遇大旱,饿死很多人。武训用自己的钱买了四十担高粱赈济百姓。武训的哥哥不务正业,常向他借钱,亲戚朋友也纷纷要求赒济,武训正色道:不顾亲,不顾故,义学我修好几处。
反而乡里一对孤寡的婆媳两人,靠要饭为生,武训慷慨地赠给她们十亩地,还说:
这人好,这人好,给她十亩还嫌少。
这人孝,这人孝,给她十亩为养老。
经过多年的辛劳,武训终于积少成多,存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他打听到本县有一位举人杨树芳,为人正直,名声很好,值得信赖,想把钱存放在杨家,于是跑到杨府求见。由于他是乞丐,主人拒而不见,他便在大门口一跪就是两天,最后终于感动了杨举人。武训把乞讨积钱、兴义学之事原原本本叙述一遍,杨举人大为感叹,不但答应帮他存钱,并且表示要助他办学。
光绪十二年(1886),武训49岁,已置田230亩,积资3800余吊,决定创建义学。第二年,两名开明地主仰慕武训的为人,联合捐出土地,做义学的基地。武训开始到各地购买砖瓦木料,自己押送。每天早起晚睡,和工人们在一起,搬砖打水,事事亲力亲为。
光绪十四年(1888),武训花钱4000余吊,在柳林镇东门外建起第一所义学,取名“崇贤义塾”。武训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来实现他的理想,在这三十年里,他受尽苦难,但始终坚定地一步步迈向目标。学校建成后,武训亲自跪请有学问的进士、举人任教,跪求杨树芳做学董,主持义塾,跪求贫寒人家送子上学。当年招生50余名,分蒙班和经班,不收学费。开学当天,准备了丰盛的筵席招待学董、老师和乡绅,武训自己却在外面向来宾磕头致谢,坚决不肯入席。宴会后吃些残羹冷炙而心满意足。
义塾成立后,武训实现了心愿,但依旧要饭为生,依旧住在破庙里面,学生们集体跪求他来住义塾,他也不肯,说:“我过的生活自己不觉得苦,只要你们努力学习,我比什么都快乐。”一天大风,庙屋上的瓦刮下来,落到武训头上,砸得头破血流,他却悠然自得地唱着:“打破头,出出火,修个义学全在我。”
平时,武训十分关心学生的读书情况,常来义塾探视,对勤于教事的塾师,叩跪感谢;对贪玩、不认真学习的学生,下跪泣劝:“读书不用功,回家无脸见父兄。”一天清晨,学生都已到齐,塾师却尚未起床。武训悄悄地走进塾师的卧房,不声不响地跪在床前不住地流泪。塾师醒来后,武训说:“先生睡觉,学生胡闹,我来跪求,一了百了。”还有一位塾师请假回家,逾期不归。武训步行六十华里赶到塾师家,孤身等候在门外一个通宵。塾师羞愧万分,再不敢超过期限。师生们感动于武训的真挚诚恳,没有一人再有一刻的疏忽怠慢,义塾的学风非常勤谨严肃。
山东巡抚张曜听说武训的义行,特别邀请他见面。他衣衫褴褛地步行到济南府。会面时,一面和张巡抚侃侃而谈,一面不断地捻着线头。他的率真纯朴令巡抚大为感动,下令免征义学田钱粮和徭役,另捐银二百两,同时奏请光绪帝颁以“乐善好施”匾额。清廷授以“义学正”名号,赏穿黄马褂。这本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在钦差面前,武训却不愿意下跪谢恩,也不愿意穿黄马褂,说:“义学正,不用封,黄马褂,没有用。修个义学万年不能动。”
光绪十六年(1890),武训资助了证和尚二百三十吊钱,又在今属临清市的杨二庄兴办了第二所义学。
武训一心一意兴办义学,为免妻室之累,他一生不娶妻、不置家,过着牛马的生活,不曾在自己身上花过一文钱。武训晚年声名远播,各处男女老幼无不对他表示敬重欢迎。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一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东拉西扯地争着请他到家里吃饭,慇勤的招待。
五十五岁那年,武训聚集了很多图书,创设读书会,专供没有钱买书的人自由借阅。有时他还携带图书到村镇的集市庙会上巡回展览,供乡亲们阅读。还大量翻印浅显的学习文章和书籍,免费散发给农民。同一年,朝廷官员,学部侍郎裕德到山东视察,武训在大街上拦轿募款。裕德捐给他两百两银子。光绪二十二年(1896),武训用资3000吊于临清御史巷办起第三所义学,取名“御史巷义塾”(今山东省示范化学校临清“武训实验小学”)。
第三所义塾成立不久,武训身染重病,却不肯占用房间,躺在义塾的屋檐下休养。半个月后,光绪二十二年(1896)四月二十三日,武训在朗朗读书声中含笑离世,终年五十八岁,遵遗嘱葬于柳林崇贤义塾旁。发丧之日,沿路六十里各村民众自发设奠路祭,自动送殡者达万人,沿途来观者人山人海,师生们哭声震天,市民闻讯泪下,当时有人互相低声地问:“谁说武训没有儿子?”
真是:千古一丐菩萨身,赤贫之身办义学.受尽世间万般苦,功成十方传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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